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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條悠長的石板路,承載著幾代人沉甸甸的記憶。
在浦陽街道善慶村和杭坪鎮(zhèn)中村之間,綿延著一條別致的古道——桃?guī)X(又名陶嶺)。千百年來,它曾是縣城通往廿四都源和鄰縣建德、桐廬的要道,更是“程家五家村,三日沒有兩夜酣”的歷史見證。
日前,在善慶村張志遼的組織下,筆者與文聯(lián)何金海、文史愛好者江東放一起走了一趟桃?guī)X,重溫了那段歷史。
走進陶然亭
詳解“茶路會”
陶然亭坐落于善慶村邊桃?guī)X山腳,雖然已只剩殘垣斷壁,但在那個時代,它曾風(fēng)光一時,是無數(shù)路人遮風(fēng)擋雨、憩息休整的場所。
亭內(nèi)靠墻立著一塊一人多高的“茶路會”石碑,字跡已經(jīng)很難辨認。據(jù)了解,石碑起首約1/4面積的文字是“茶路會”碑記,記錄建造“茶路會”的經(jīng)過,其余部分是“樂助者的芳名”。
江東放曾于2010年對“茶路會”做過一番專題研究。據(jù)碑記記載,民國十八年,石馬頭村一位叫張宇模的樂善好施人士發(fā)起修路倡議,善慶村的樓鳳起則購基量度造亭三間,取名“陶然亭”。后來,石獅頭的張三星和程家的張咸林等47人加入其中合成一會,稱“茶路會”。
該會利用籌措資金修路,還為過往山民免費施茶。每年入夏后,約農(nóng)歷四月下半月到九月上半月這五個月內(nèi),茶水灌滿亭內(nèi)的陶瓷大茶缸,供過路客免費飲用。亭內(nèi)有個小房間,內(nèi)有兩張木床,備有被褥,可供過路客留宿。還有人施舍蠟燭、燈籠,給夜行人照明,用后自行歸還。當(dāng)時,走這條古道的多為當(dāng)?shù)乇持衲?、挑柴炭的村民。“茶路會”還備有草鞋,村民穿的草鞋磨破了,可自行從墻上取一雙新的換上,但必須盡快打兩雙新的草鞋補上,以確保其他人取用。
據(jù)說,每年農(nóng)歷十月廿三,“茶路會”會董們聚餐一次,共商茶亭、道路修葺事宜。這種善舉,年復(fù)一年,持續(xù)不斷。直至上世紀50年代中期,縣城到杭坪的公路通車以后,這條古道才逐漸失去往日的風(fēng)光。
踏上石板路
喝口清泉水
青石板臺階路是桃?guī)X的一大景觀。所謂“石板路”,就是在大約一米多寬的路面中間鋪上約一尺寬的青石板,兩旁甃上鵝卵石而成。
從善慶村出發(fā),走在山腳地段,幾乎不見青石板臺階蹤影,偶爾才會有石板碎塊映入眼簾。據(jù)了解,這段石板路由于多年來受雨水侵襲,已經(jīng)嚴重風(fēng)化,而早些年的甘泉工程,更是幾乎將所有石板破壞了。
爬上山后,青石板臺階就出現(xiàn)了:只見一尺寬的青石板一級一級平鋪直上,遇到山石就依石采臺階,可見當(dāng)時為了鋪就這條古道,前人所花費的精力是非常大的。據(jù)說,這些青石板是各地群眾三三兩兩捐助的,仔細觀察,發(fā)現(xiàn)有的石板上的確刻有不同的標(biāo)志。
爬上山頂,下坡也是清一色的石板路。沿路大步踏下,我好幾次差點滑倒。細細一看,原來許多石板已被磨平。
同行的何金海告訴我,當(dāng)時廿四都源老輩人肩挑背馱各種物資到城里趕市,換得所需的油鹽米醋返回,回家的路顯得很輕松,都是大步邁開,加之是下坡,腳與石板磨合的力度就大些,硬生生地把這粗糙的石板給磨平了。
昨夜一夜未眠
只為那段歷史
“昨夜一夜未眠,只為千年古道和那段歷史?!边@是臺灣張禮善老先生(祖籍浦江,原臺灣浦江同鄉(xiāng)會會長)在提及那段歷史后的感觸。
當(dāng)年日本佬入侵浦江后,曾幾度邀請時為一方士紳的石馬頭村人張宇模為其干事,內(nèi)心極不情愿的張宇模只得采取回避策略。在同事的牽線下,張宇模數(shù)次帶著年僅10來歲的孫子張禮善翻過桃?guī)X,逃到杭坪派頂村躲避居住。他們借宿的房屋,就是江東放家的祖房。
對那段逃亡經(jīng)歷,雖然當(dāng)年張禮善年紀尚小,但一直留在記憶深處。在意外接到江東放“訪親”的書信后,86歲的張禮善萬分激動,第二天一早即撥通江東放的電話認領(lǐng)這個“親戚”。他在電話中說,是桃?guī)X把我們兩家串在一起,今后我們就是真正的親戚。
據(jù)民間人士介紹,桃?guī)X也有“逃嶺”的說法?!伴L毛”(太平軍潰兵)、“北佬”(北洋軍閥孫傳芳潰兵)和日本佬來浦江時,城里人都從這條桃?guī)X逃進山區(qū)躲避,或在山上搭個草棚住上幾天。
在桃?guī)X這條千年古道上,多年來也走出了一批名人:詩界名人張遂——明末清初詩人、醫(yī)學(xué)家,杭坪中村人;文化名人石西民——文化部原副部長、黨組書記,杭坪石宅人;軍界名人陳玉輝——國民黨中將,杭坪東嶺人;造橋名人張獅巖——原石宅鄉(xiāng)石獅頭村人,畢生造橋十五座……
據(jù)說,張獅巖建造湖山橋時,建橋所用的木材等都來自他家位于建德境內(nèi)的一座山上,這些樹木,都是通過桃?guī)X扛過來的。
憶往昔山居歲月
14歲背樹趕集市
這次相約走桃?guī)X,何金??芍^感慨萬千。何金海的老家在廿四都源的中何村,距離城區(qū)約50里路程,對“程家五家村,三日沒有兩夜酣”的歷史有著親身的體會。
“三日沒有兩夜酣”典故,何金海在《重溫桃?guī)X》一文中這樣詳解:縣城逢農(nóng)歷二、五、八日為集市,老家山村的村民背樹背竹或挑掃帚到縣城的集市賣,換成錢后買得家中必需的生產(chǎn)生活用品。四五十里路得走四五個鐘頭,背著挑著一路走走停停得更長的時間,這樣村里人就得在半夜起身趕路,天蒙蒙亮?xí)r趕到集市,而且越早趕到就越能選個好的位置,賣得好價錢。等賣了樹、竹或掃帚,村民們懷揣著辛辛苦苦得來的錢,第一件事是找個吃的地方填飽肚皮,會喝酒的要上半斤一斤的黃酒。酒足飯飽后,就去商店買自己生產(chǎn)需要和老婆交代的生活用品。等忙完這些趕回家又是半夜的時光了,第二天晚上算是可以美美地睡上一整夜,第三天晚上又得在半夜起床進城趕集了。
14歲那年的背樹,何金海永生難忘。他是這樣回憶的:我和父親一前一后肩背樹木從家中出發(fā)前往城里,父親為了鼓勵我,特意強調(diào)“這根樹賣了的錢,就給你用”。當(dāng)時背的那根樹,值十來元錢,在當(dāng)時可是我一年讀書的費用?。∮靡煌砩系呐Q來一年的讀書錢,有什么不值得的呢?父親這一鼓勵,使我一路有了使不完的勁。雖然越接近終點,越感到累,越不想走了,但看到遙遠的東方已是一片魚肚白,我沒有理由不跟上父親的腳步。那時那刻,累也好,困也罷,都已和身上背的樹能賣幾個錢無關(guān)。
對那個年代,何金海稱自己一到桃?guī)X,心底就會不由地產(chǎn)生感想。那個年頭,山里人大多靠山吃山,把樹砍光了,山地因開荒種糧而裸露著,村民們的行動和思想被限制和束縛在片片裸露的山地上,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。為掙得幾個錢,敢冒政府的砍伐禁令,又將盜伐的樹木背到幾十路外的城里,但辛辛苦苦下來還是貧窮。
不過,這次翻過桃?guī)X后,眼前的一片田地上種植著觀音柴、金銀花和楊梅、高山蔬菜,讓我們看了頗為嘆服。當(dāng)?shù)卮迕裾f,這些觀音柴、金銀花在市場上十分走俏,效益頗高。
是的,隨著經(jīng)濟社會的不斷發(fā)展,山區(qū)農(nóng)民的眼光不再僅僅局限于山上的柴和樹了。相反,他們把山上的野生植物引種到田間地頭,以此產(chǎn)生效益。
桃?guī)X風(fēng)光無限
村民自發(fā)修繕
桃?guī)X的風(fēng)景讓人過目不忘。只見那古道兩旁樹木森然,雜草叢生,山花爛漫。野果成熟季節(jié),青石板的臺階上不時可見掉落的果實、野花,紫的是烏米飯、紅的是野草莓、白的是金銀花,還有野生枇杷、野生楊梅等。
石板從山腳鋪到山頂,又從山頂鋪到山腳,桃?guī)X古道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內(nèi)涵。特別是在那個為溫飽而忙碌的年代,百姓自發(fā)形成組織,捐錢捐物捐田地,修建桃?guī)X以方便大家行走,這種純樸的民風(fēng)讓人感慨。
今年,善慶村村民自發(fā)成立桃?guī)X修繕小組,著手桃?guī)X的保護修繕工作,力求恢復(fù)“青山、綠水、石階、幽徑”的原生態(tài)面貌,使其成為城區(qū)居民休閑、鍛煉的好去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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